“那个,咱们从周府,不还带了好多衣裳回家吗?”陆弃娘硬着头皮道。“娘,您不会不想给我做新衣裳了吧。”二丫像被踩住尾巴的猫,一下就炸了。“这不是没钱了吗!”陆弃娘努力不那么心虚。“钱呢?”“喏,炕上坐着呢。”陆弃娘指着萧晏道。萧晏顿时觉得脸烧了起来。“不是,您真的只剩下那么多银子了?就没藏着?”二丫一脸震惊,眼神很受伤。她满心期待今年过年能有一身新衣。对她来说,可以在家吃糠咽菜,但是出门必须光鲜体面。“真没了……”陆弃娘安抚她道,“但是娘答应你,娘赚到钱,立刻给你补上。娘一身力气,怎么都能赚到钱哈,乖——”二丫的眼圈瞬时就红了,放下筷子,起身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房间。片刻之后,她嚎啕大哭的声音传来。陆弃娘听着心里酸酸的,可是她也变不出钱来,只能叹气。大丫道:“娘,我去看看二妹。”陆弃娘却按住她,“别去,故意哭给我们听的。你去了也落不到好。”说完,屋里的哭声似乎低了一些。“行了,都别吵了。”陆弃娘装出虚弱的样子,“我头怎么这么晕。”“娘!”三个女儿顾不上吵架,连二丫都回来,一起过来扶着她。“娘,是不是今日累着了?”大丫道。“我看是被二姐气的。”三丫吐吐舌头。二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。“你胡说。娘,您怎么样了?明日我就去找胡神医给您再看看。”“没事,就是有点晕。”陆弃娘松了口气,趁机对二丫道,“你放心,娘答应你的,一定作数。就是过年前攒不到,年后娘也一定补给你。”二丫闷闷不乐地道:“您手头真没钱了?都买那个人了?”“嗯。”“您真傻。”“娘不傻,能有我们?”三丫道,“你又把娘气成这样,二姐不乖,二姐最坏。”“张三丫,你要打架是不是?”“我才不怕你呢!爹,你看我咬她!”陆弃娘:救命啊!萧晏坐在炕上,看着四个女人的战争,目光中有些茫然。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。正常不是母慈女孝,姐妹相亲吗?“行了,都别吵了。”大丫开口,“让娘好好休息。娘,您……”她看了看大炕,那是陆弃娘平时休息的地方,现在鸠占鹊巢。目光落在萧晏身上,她很快把视线收回。“我和大丫睡吧。”陆弃娘道。“娘,您打呼噜,大姐睡不着。”三丫道,“您和爹不住一个屋吗?”别人家的爹娘,都是要睡在一处的。陆弃娘还是坚持要去和大丫睡。结果三丫开始哭起来。“娘,我就知道您找了个假爹来骗我,我爹是不是死了?我果然是没爹的野种,呜呜呜……”外面很多恶劣的谣言,在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阴影。“什么野种?谁说的?”二丫柳眉倒竖,“你告诉二姐,哪个说的,看我不去砸了他们家的锅!”陆弃娘:“……行了行了,我们住一起,你们快吃,吃完饭早点歇着去,免得浪费灯油。”她今日是真的累了。大丫和二丫收拾了碗筷,又各自回去。三丫舍不得走,托腮靠在炕边,看着躺在炕上的萧晏,嘴里念念有词:“我有爹了,我有爹了。”陆弃娘被她闹得头疼,把她撵走。隔壁的响动很快就安静下来,三个女儿应该都躺下了。陆弃娘坐在炕边和萧晏说话。“……你一床被子,我一床被子,这么大的炕,中间再躺两个人也够了。”萧晏没说话。他寄人篱下,有什么反对的资格?陆弃娘却以为他介意,忍不住骂道:“真矫情。”她腾腾腾地出去,很快又把之前的木盆拖了进来,又打了温水来。萧晏愣住——她,她要当着自己的面洗澡?萧晏扭头看向窗户,耳根子红了,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。“老实点!扑腾什么!阿黄,听话!给你洗个干干净净的,上炕睡觉。”萧晏惊讶回头,就看见陆弃娘用给他洗澡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法,把小黄狗按在盆子里,给它洗了个澡,擦了擦毛,扔到了炕上。萧晏:原来,她洗他和洗狗,没什么差别。陆弃娘把阿黄安置在两人中间,“这下放心了吧。”萧晏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,“我刚才也没有不放心。”“呵呵。”陆弃娘嗤笑一声,“你们这些人,说一套做一套的。”“我们?我和谁?”陆弃娘没有回答,自己解了外面的衣裳,直接钻进了被子里。“睡吧。今儿几个孩子闹脾气,将就将就。等回头,我去和大丫睡。”“嗯。”陆弃娘盘算了半天搞钱的事情,还是觉得既想要好好过年,还要给二丫置办新衣,难度过高。她想做个捡钱的梦。于是黑暗中,她问萧晏:“睡了吗?”“没有。”往事历历,在脑海中翻滚,命运让他成为天之骄子,又让他跌入深渊。回忆过去的二十几年,好像大梦一场。如今他在这粗陋的房子里,成了一个寡妇的挂名相公,有了三个半大的女儿……“我记得你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吧。”陆弃娘问。“清平侯府。”萧晏提起这个,心像被针扎过一样。以为不会再疼,没想到,还是没出息。“我是家中庶子,行二。”萧晏不待她问就交代了自己的底细——他觉得,陆弃娘花了所有家底替他赎身,他应该据实以告。“嫡母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女嘉和公主,我娘是公主身边的丫鬟。”“你爹是侯爷,你嫡母是公主,那你现在这样,他们一定也很惨吧。”陆弃娘心有戚戚。很惨?“没有。”萧晏道,“他们都很好。”“啊?”陆弃娘惊讶了,“他们都好,就你这样?你,你烧了祖坟还是睡了小娘?”萧晏被她的粗俗噎得说不出来话,半晌后才道:“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情。我是为人所害,不想牵连家人,所以,所以已经自请和侯府断绝关系。”“断绝关系,他们就真不管你了?”陆弃娘道,“我这人说话难听,要是你真没做过分的事情,那他们就太过分了。”“有些事情,你不懂。”萧晏道。“看不起人了,我也在高门大院待过呢!虽然不是你们那侯府,但是估计都一个德行。”“那为什么又回来了?”